【深海与天空/18:00】海の静默

*幻花only

*是群内一周年企划 我就是群里最菜不接受反驳!!!!

上一棒 @桦南苑 下一棒 @酒酿团子 

*推荐BGM:Blue whale-凯瑟喵

*字数8k+注意 


//00

 

若你身处海面万米之下,是否还能如同仍在陆地一般,听见汹涌翻滚的涛涛海声?

 

//01

 

深夜,高楼间的点点亮光陆陆续续地消失,人群的骚闹声也逐渐停歇,这座城市开始了它沉睡的倒计时。

 

“下播了下播了观众朋友们,今天就播到这里吧。”

 

“拜拜,拜拜,晚安。”

 

花少北匆匆下了直播,依次关掉电脑的设备,又在房间里四处翻找,确认花生米没在工作室里后,才放心地关了灯出去。

 

他一路来到洗手间,从墙柜上取下牙刷和杯子,接了水准备刷牙。花少北挤牙膏的时候还在想,某幻找他干嘛来着。

 

下午太阳正好,花少北正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思考人生,某幻突然来了一通电话,吓得他一下弹起来,听对面唠叨了好一会,最后来一句:

 

北子哥,我找你有事来着。

 

他就问,啥事啊?

 

但是某幻因为突然的急事,急忙解释一下就挂了电话。于是留下花少北一个人对着溅了一地的日光,听了好长时间的电话挂断后的忙音。

 

刷好牙,花少北边回卧室边摸手机,心里想了好多个可能性,却都被推翻。

 

空调遥控器又疯啦?不对,那是某幻自己没搞明白遥控器咋用的。地暖又开始往死里散热啦?不会吧,那某幻完啦,兄弟也救不了的。

 

直到他的身体完全没入柔软的床内,困意也揉着脑袋,手机屏幕发出的蓝光愈加模糊起来,某幻的信息才姗姗来迟。

 

花少北一下子来了精神,忙不迭地点开聊天界面,迎面看到的,却是几张照片。

 

那上面展示着的无一不是深蓝的暗涌着的海洋、与它头顶明晃晃的天空,它们伴着他眨眼的频率,一张又一张地跳出来,过了好久才全部加载完毕。

 

紧接着蹦出来的便是某幻的信息:

 

某幻:下午去了一趟三甲港,趁着大太阳给兄弟拍了几张,美吧?就是有点远,我这样一个经常去健身的人腿都要酸了,更何况是花少北你呢,老娇嫩了,哈哈哈哈哈。

 

某幻:对了,我说找你有事来着…其实没什么,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吧。

 

某幻:…很晚了,我睡了。晚安,北子哥。

 

从打开聊天界面开始,花少北就没找到机会回复。最初,在伸手不见五指的一片黑暗中猛地看到这么明亮的图片,他的眼差点就要瞎了,好容易缓过来准备阴阳怪气某幻的时候,却又因为接下来的话不自觉地跑了神,好像一个雕塑一样连眼也没眨。

 

某幻肯定有事瞒着我。

 

经过一段漫长又漫长的思考,花少北抚了抚额前的刘海,这样下了定论。

 

可是人与人之间总要保持适当的距离,更何况某幻又是喜欢把事情憋心里的那种人,既然他不愿说,也不是什么重要的关乎性命的事,他就不问。

 

这样迷离地思考着,仿佛有什么记忆就要浮出水面的时候,他轻轻地合上了双眼,陷入了今晚的梦乡。

 

//02

 

“北子哥?”

 

耳旁的夜风突然被熟悉的嗓音吹散,花少北下意识地抖了一下,站直身子,扭头看向对面门缝里的来人,却并未言语。

 

那人推了推门板,身子向房门里一探,半只脚都踏入了花少北的房间,老大爷睡衣松松垮垮,一脸没睡醒的样子。

 

“你还不睡吗?”话音刚落,某幻就打了个哈欠,尾音长到能一下拉至对面那栋办公楼一样。

 

但花少北只是眨了眨眼睛,目光从室友身上转至地板,又转头去看阳台之外,整个人安静得仿佛和这座城市的深夜融为了一体。

 

“睡不着。”良久,他才吐出来三个字。一阵风突然袭来,卷起他背后直立着的窗帘,吹动台上的花草叶,随后悄声离去。他目送着这风远去,忽然想起什么一样,又补充道:“你先去睡吧,我等会就睡。”

 

然后便只是静。甚至只有静,是让人几乎窒息了一样的静,是空气中涌动着的沉默的粒子也没打破的静,是花少北身上从未表现过的静。某幻吞了吞口水,低头沉思了一下,推门进到花少北房间里,顺便扣上了门。

 

花少北依然是背对着某幻,没有任何反应。

 

心里像是压抑着一万份痛苦一样,沉闷无比,喘不过气,黑暗搅动着这杯疼痛做成的液体,不时发出咕咚的声响,让人更加地茫然无助。他似乎有点理解番剧里主角迷茫时的剧情了,因为自我的迷离的感觉,真的让人完全失去了说话的欲望。

 

有点想哭啊。花少北想。但是某幻在这里。花少北又想。

 

某幻在这里,所以我不能哭。

 

就在他这样挣扎着不让眼泪流下的时候,某幻轻轻靠上了他旁边的栏杆,同样是一语不发地看着他刚才还在看的夜晚,颇有无口帅哥的气质。

 

花少北刚要抬头,但是眼泪随着他的动作将要受着重力流出,于是他急忙把脸偏到一侧,硬生生地躲过了一个尴尬的场面。

 

劫后余生一样的感觉过了许久才散去,然而心底的苦涩因为眼泪晕染开来,他丢失了自己的语言。

 

过了许久,他才刚从这种愣神的状态缓过来,又忽然意识到,某幻已经好久没有说话了。

 

这样的无言持续了多久?花少北不知道,因为他没看表。这样的无言又是从何时开始的?花少北还是不知道,因为他起床的时候也没看表。

 

但是奇妙的事情就是发生了,他能感受到的身边人的存在,淡化了没有对话和旁白的夜晚的压抑。那就像是一针强力镇心计,过了最初的刺痛,剩下的便是持久的、令人心安的宁静。

 

真神奇啊。他在心里感叹着。

 

也许是夜晚太过寂静了吧,时间忽然像从水桶中倾倒而出的瀑布一样的水流飞速地流逝着,不知不觉中天色变浅了,霞光云游一样散出,紧接着一抹白便在这块名为天空的画布上划出一道光芒,带着太阳闪现在了花少北眼前。

 

嗐。他盯着这日出的模样,想起了昨晚他看到的知乎上的一些回答。只是希望,那些恶意的话能像黑暗大军什么的,被太阳给消灭掉吧。

 

突然间身侧传来了一声响亮的呼噜,花少北吓得一个激灵,立刻扭头看向身边那个活人,却发现这马正睡得酣甜,全然没有天已大亮的自觉。

 

“某幻?某幻!天亮了给爷起来看日出!!”

 

//03

 

花少北是被热醒的。

 

后背的衣服湿漉漉地贴在身上,胳膊啊腿啊都黏糊地难受,裸露在外的皮肤感受着极高的温度,烫得人难以入眠。他偏头瞅了一眼闹钟,刚刚七点四十,于是他想,再睡会儿,反正还早着呢。

 

然而太阳毫不遮掩地散发着它的光与热,炽热的光线随之隔着薄薄的窗帘透进屋内,晃了他满眼。在这一片强光中,物体的轮廓也被模糊,那一瞬间,恍若梦境一般虚无。

 

热死了。花少北想。他/妈/的太阳吃散光剂了吗这么会发光。

 

经过艰难的思想斗争,他还是坐起身来,摸到空调遥控器,调低了些温度。

 

他果然还是更喜欢冬天。天色灰灰的,云层又厚又沉,太阳躲在后面,收敛了它所有的光芒。道路上也全是单一的暗色调,这时候可以一个人低着头,缓慢迈出脚步,从嘴里呼出的白气在空气中弥散,而他脑袋空空,像个失去了灵魂的木讷的空壳。

 

……冬天。当这个词在盛夏的早晨冒进花少北脑袋的时候,他身体的热度便开始下降,仿佛要降到零度。可是心中的某个角落却正在蔓延着无尽的温意,牵动着他的情思,让他头脑发热,无法清醒。

 

他想起了某幻的手,某幻的脸,某幻的眼睛,某幻的味道,和某幻那天亲手给他围在脖子上的——

 

花少北猛地从床上爬起来,穿上拖鞋,走向衣柜,在最不显眼的柜子下的夹层里,取出了一条红色围巾。

 

那不是纯正的红,颜色很深,仿佛在墨色的水中浸泡过许久,与血的颜色十分相像,却又让人察觉不到丝毫戾气。

 

鬼使神差地,他围上了这个围巾。于是围巾上残存着的独属于某幻的气息迅速包裹住了他,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,突然觉得自己像动画里暗恋某人的变态。

 

大热天的,围着有别人气味的围巾,还深深地吸了一口,这不是变态是什么?还是那种,单方面偷偷喜欢别人的、一个人感伤一个人欢喜的、别名胆小鬼的——变态。

 

于是突如其来的烦躁充斥了花少北的内心,他觉得自己浑身都在颤抖一样,难以呼吸,像失去了水的岸上的鱼,马上就要失去自己脆弱的生命。他搔了搔一侧的碎发,又一次躺在了床上。

 

在难以用言语表达的郁结中,他的眼皮开始变得很沉,恍惚之间,似乎看见了那个冬天的太阳,还有某幻眼里的无限温柔。

 

//04

 

隆冬,上海,暖气腾腾的室内。

 

花少北正陷在沙发里打游戏,对友菜得一批,敌方又像是在挂机上分一样,一动也不动。整个游戏过程毫无游戏体验,让人无语至极。

 

“叮咚——叮咚——”门铃声突然响起,在这安静得连狗都不敢吭声的楼梯间里回荡,格外引人注意。

 

一听见门铃的响声,刚还在骂骂咧咧的他一下子弹起来,走到玄关去,透过猫眼看了看来人。

 

一身红白黑的衣服,是快递小哥。

 

花少北赶忙开了门,小哥递给他一个包裹,让他签字。门刚一打开,他就感受到外面的簌簌的冷气,随即打了个哆嗦。为了尽快回归温暖,他拿笔就写,迅速送走了快递小哥,随后关上门,隔绝了门外的寒意。

 

他长出了一口气后,才想起手里的快递还没拆。

 

花少北在客厅里翻箱倒柜,找了好长时间,终于是找到了剪刀。等到包裹快递的灰黑色外衣被剪开,一件米白色的卫衣便出现在了他的眼前。

 

“哇!”他发出一声惊呼,从里面拽出这件卫衣,飞速跑到了二楼,边跑着嘴里还叫着,“某幻,某幻!爷新买的卫衣到了!过来欣赏它的颜值!!!”

 

彼时某幻正坐在工作室里剪视频,门关着,以防有谁突然来打扰并因此赶跑了他来之不易的灵感。素材有些多,他还在思考如何选择一个合适又火的主题,但是所有的预选答案一个又一个被他推翻,最后剩下的几乎没有什么好选择,于是他抓耳挠腮,表情痛苦极了。

 

“啊——我裂开了为什么剪视频这么难我也想做视频快得像在喝汤——”

 

“——哎要不我鸽了它吧?”

 

这个绝对会被观众们认为是魔鬼的念头还未成形,便被“砰”的一声门响扼杀在了他的大脑里。

 

某幻吓了一跳,猛地抬起头,只看见一件米白色的卫衣飘在空中,像是幽灵的裙摆在左右摇晃,他于是用尽全力、表情因害怕而扭曲着地大喊了一声——

 

“卧槽见鬼了兄弟!!!花绕北!!!!!!!!”

 

“啊?某幻你喊啥鬼不鬼的。”话音刚落,花少北的小脸就从卫衣后面冒了出来,不解地看向对面的某幻。

 

他这才从惊吓中缓过来,定了定神,仔细观察了一下才发现卫衣后面还站着个花少北,不过此时外面阳光很强——是冬天不可多得的好天气——花少北穿的又是浅色衣服,这才让他产生了只有衣服在空中的错觉。

 

于是方才内心升腾起的恐惧瞬间烟消云散,某幻拍拍自己的胸口,一脸劫后余生的表情:“吓死我了花绕北,我还以为——”

 

“以为什么?”花少北眨眨眼看他,脸色的微妙变化似乎正昭示着他心中萌生了某些不好的想法。

 

某幻心里一颤,断断续续地答:“啊哈哈没什、么……我经常嘴瓢兄弟不是也知道吗……”正编不下去的时候,他一转话题,道:“话说回来北子哥你拿着这卫衣来找我干嘛?”

 

这招果然管用,花少北的眼睛一亮,脸上登时换上了嘚瑟的表情。

 

“喏,看我卫衣,新买的,好看吧?”

 

“好看是好看——”某幻摸摸下巴,发自内心地说道,“不过这天气,北子哥,你确定?”说着,他伸手指了指窗外的冰棱,它们一根根地排列着,正闪着冷色的光。

 

“……”

 

花少北沉默了。他的手臂软了下来,卫衣顺势被他挂在身前,他下意识地盯着衣服看了看,是他钟爱的版型,接着便一甩脸,道:“我确定,爷不怕冷的,兄弟。明天团建我就穿给你看好吧。”

 

听了这话,某幻扑哧一声笑了出来:“好,好。兄弟等着,兄弟等着。”

 

然后第二天花少北就后悔了。

 

谁能想到这气温居然比昨天降了七八度呢,他昨天还看天气预报,说今天晴,气温高达8℃,还说稳了呢,结果今天突然来了个冷气团,只一下子就让空气冷了下来。

 

可话已经撂下了,穿也穿出来了,他花少北堂堂一帅哥型男子汉,这点风,完全算不上话!

 

……个鬼。

 

临出门时他看错了表,某幻又说等会儿他会跟上来,花少北便独自先行了,因此等到了地方,他才反应过来居然提前了一小时。而他们约的见面地点又比较偏僻,他刚刚环视了一圈四周,暂时找不到什么咖啡店麦当劳之类的,花少北便只好和冷气共度了大约三十分钟,整个人都要冻成冰棍了。

 

偏生这风今天厉害得很,直往他衣服里灌气,冻得他哆哆嗦嗦直跺脚,脖子也缩起来,几乎变成了一个企鹅,也没能阻挡呼呼的狂风。

 

不知又过了多久,正当他犹豫着是回家还是继续等待的时候,老番茄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视野里。

 

恍若看见救星一般,也不顾仍有半条街的距离,花少北忙飞奔过去,跟老番茄诉起苦来,无非就是看错了时间等你们好久云云。他这甫一运动,热量便嗖嗖地冒出,多少是让他暖和了些许,却也只是九牛一毛而已。

 

老番茄边听他说话边点头,嘴唇抿起,一副乖乖学生的模样。他的视线下移到了花少北的卫衣身上,加绒的袖管看起来仍然单薄,他不由得问了一句:“北子哥,你不冷吗?”

 

“不冷,爷不怕冷的兄弟。”一听这话,花少北便直起腰来,一脸风轻云淡的样子。

 

老番茄眨眨眼,未作回答,只是低头划开了手机,又点开微信,边打字边建议:“可是我有点冷,要不,我们先找个咖啡店坐坐?”

 

“我妹找着咖啡店。”

 

“?旁边不就是吗。”老番茄指了指店门,有些迷惑。

 

花少北的眼睛顺着老番茄的手指头看过去,发现门牌上写着的,正是“咖啡店”三个简简单单的大字。

 

一瞬间的沉默,花少北仿佛意识到了什么,一步又一步地后退,回到原来的位置之后,他才恍然大悟,朝着老番茄吼道:“番茄!我知道了,从我这里看,隔壁那家理发店的招牌他妈的正好挡着那个门牌!!!”

 

“我他妈真的无语,”他自言自语道,“所以那半个多小时算是我白等了。”

 

他们于是在咖啡厅落座。还没等多长时间,至少咖啡店里的音乐还未放完一首,某幻便裹挟着店外的冷气走到了他们面前。

 

“我刚看见boy了,他一个人先去了对面咱们租的民宿,让我过来找你们。”

 

某幻说着指了指门外,嘴里还吐着白气,一幅风尘仆仆的模样。

 

“行啊中国boy,这就丢下兄弟一个人先走了,不讲义气啊这。”老番茄先行起身,拿起手机去了前台,“北子哥,我去付个账单。”

 

“嗷。”花少北应了一声,也跟着站起身来,随便抽了张餐巾纸擦擦嘴角的蛋糕碎,抬脚准备跟上去。

 

“北子哥。”

 

突然,某幻在他身后叫住了他。

 

还没等花少北回头,某幻的双手便略过他的脖颈,为他围上了一条深红色的围巾,动作很轻柔,随意打了个结后便从他的身边抽回。

 

感受到脖间柔软的针织线的围绕,花少北登时感觉身上暖和了不少,短暂的惊愕过后,他转头看向了某幻。

 

“你干嘛呢某幻。”花少北问道。他忽然觉得自己的呼吸变得不太顺畅,视野也有点迷糊,脑袋沉沉的,装满了什么也察觉不到了的混沌一样。

 

兴许是感冒了。他想。回去翻翻还家里有没有药。

 

他这样想着的时候,某幻歪了歪嘴角,好看的眉眼弯起来,眼底盛满了独属于他的柔情。

 

“送你了。”某幻道,“这条围巾,兄弟送你了。”

 

//05

 

花少北再醒来的时候,围巾已经不知何时被他拽开,只余一半带着被汗水沾湿的痕迹,仍被他紧紧攥在手里。

 

窗外天色依旧大亮,太阳也仍旧耀眼,甚至比之前更毒辣了几分。他又看了看表,此时已经是中午。幸好空调还是很争气的,在方才的又一次睡眠中,他没再热得身上黏黏糊糊、身体像是烧着一样高温不退。

 

他整个人呈大字状在床上躺平,盯着天花板发起呆来。

 

当上up主之后他干的最多的事就是发呆,一个人发呆。因为每天要干的事情除了剪视频、录视频、直播和正常的物质需求以外,便再没了其他,空余时间多到花少北每天都要思考今天还能干什么。

 

久而久之,他便习惯了大脑放空的状态,时不时就愣住,既不言语又不动作,真真正正成为了一个安静的忧郁系美男子。

 

某幻最开始看到他坐在那愣神的时候还会吓一跳,以为他中邪魔怔了,后来见的次数多了,也就习惯了,偶尔他路过,还会顺带捎来一杯冰可乐。

 

想到冰可乐,花少北觉得有些嘴馋,于是回过神来,终于是起了床,推门下了楼,走到了厨房。一打开冰箱门,冷气便扑到他的脸上,带来阵阵凉意。花少北熟练地摸出来一罐可乐,关紧冰箱的门,正准备离开,手机便响起了微信的提示音。

 

是老蕾发过来的。

 

老蕾:老番茄说他今天晚上没课,我正好有拍视频的素材,超超有意思的那种,花少北你来不来?

 

一口可乐咕咚灌进嘴里,花少北想了想,正好他好长时间没发视频了,混个更新岂不美哉。

 

于是他回道:去,兄弟正没事干呢,当然去。

 

老蕾迅速给他回复了具体内容和必备物件,花少北回了个好,接着便是一片沉寂。他猜,这是补觉去了吧,没准昨晚又通宵看番了也说不定。

 

本该是无所事事的一天终于有了些意义,他点了个外卖,草草吃完午饭,整个下午都窝在工作室,剪了好长时间的视频。

 

好容易挨到了晚上,天空逐渐染上暗淡的颜色,蔓延至世界的各个角落。蛐蛐也开始了它无止息的叫声,打算与蚊蝇一同度过这个夏夜。

 

花少北看了眼时间,觉得差不多快到点了,便收拾收拾换上便服,带着家钥匙出了门。

 

随着钥匙的拧动,门咔嗒一声便锁住了。他颠了颠手里的几串钥匙,看到中间夹杂着的有些熟悉的门牌号,只一瞬间,便愣了神。

 

似乎记忆里也有这样的夜晚,蚊虫嗡嗡地绕着人飞来飞去,楼梯间的电灯已经开始一闪一闪,天色越来越暗,越来越暗,凝着无数的黑,用它庞大的身躯,向人施加着压迫感。

 

那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夜晚?他做了什么?最后发生了什么?他又是因为什么才将这多少个平平无奇的夜晚中的一个、铭记至如今?

 

//06

 

这是花少北没想到的。

 

他方才临时起意,出去遛了趟花生米——或许说是花生米遛他比较合适——在外面和猫斗来斗去,倒也玩得不亦乐乎。拖着有些疲惫的身体,他终于是到了家门口,一摸裤兜,才发现好像少了什么东西。

 

他居然把钥匙忘在家里了!!!

 

他/妈/的。他在心里骂道。这下好了,某幻早就出了门,现在家里一个人也没有。在室友回来之前,他都别想和家里的空调见面了。

 

撸了把怀里花生米的软毛,他想起来还可以找物业要万能钥匙开门。刚准备下楼,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之前那个物业老大爷对他露出的狰狞面孔,花少北猛地顿住了脚,咽了咽口水,还是决定在这里等某幻回来。

 

反正还有十几分钟某幻就回来了,比起被物业大爷恶狠狠地训一顿,他还是觉得这里的蚊子更可爱些。

 

刚才背上出的汗还未消退,花少北侧身贴着略有些温凉的墙面站定,一手托着花生米,一手拿着手机,准备给某幻发微信。

 

:某幻!!快来救命!!!兄弟刚出门了一趟,到家门口了都,忽然发现钥匙没带,我他/妈/的,某幻!快给爷回家!!蚊子快把我血吸完了!!!!![大哭][大哭]

 

消息发出后,花少北放下手机,仰天长叹一声,接下来便是任天由命。

 

也不知过了多久,他站立的姿势换了一个又一个,一会儿弯腰看看猫,一会儿整个身子都歪在墙壁上,最后实在是站得腿酸,他干脆蹲下来,试图从花生米的视角来观察这个世界。

 

就在他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样好奇的时候,楼下渐渐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,花少北条件反射地回头,还没调整好聚焦点,某幻的身影便出现在了他的眼前。

 

“北子、哥,”某幻在他身边立住了,一边微喘着气,一边弯腰向他伸着手,要拉他起来,“不好意思啊来得有点晚了,最后还有些杂事没处理完,我就又待了一会儿才走……”

 

“啊。”花少北先是下意识地应了一声,随后搭上某幻的手,借着对面人的力站了起来,“没事,没事,兄弟皮厚,没大事的,还是工作重要。”花生米在一旁晃着尾巴,绕了个圈子,又抬头看向两个人,歪了歪脑袋。

 

某幻便借着这个动作,低着头,看到了花少北胳膊上的几个红点。那几个红点在他白皙的肌肤上不均匀地分布着,格外的引人注意。

 

“都是蚊子咬的?”某幻低声问道。

 

“嗷,那可不。”花少北抬了抬头,不知为何,语气有些炫耀的样子,“我跟你说过吧某幻,咱们家的蚊子,那叫一个牛,你知道吧,咬你之后这红点还不带消的。”

 

说完这话,他摆出一幅惊讶的样子。然而等了好长时间,他也没得到某幻的回应。

 

花少北疑惑地看向还抓着自己胳膊的那人,这才察觉到有些不对劲的气息,试探性地问道:“某幻?”

 

“啊,是,是,牛的兄弟。”某幻被他这么一叫才抬起头,脸上挂着一如既往的笑容,却无端地让花少北感到有些奇怪,“走,进屋,兄弟给你抹六神来当做精神补偿好吧。”

 

他说着把花少北的手放下,在背包里找到钥匙,走过去开了门。

 

花少北在原地愣了愣,低头看看自己的手,又看看某幻开门的背影,压下心中的狐疑,弯腰抱着花生米跟在他后面进了门。

 

某幻开了灯,于是屋内又亮起了暖黄色的灯光,照亮了每个角落。花少北眨眨眼,随着怀里的花生米发出的一声绵长的猫叫,忽然发自心底的感到了安定。

 

……就好像,往后余生都有了着落一样。

 

//07

 

海边沙滩,一层又一层的浪花扑打着赶海人的脚踝,让人愉悦十分。

 

花少北赤着脚,绕着海岸慢慢地走,一边捡着沙子里深埋着的贝壳,一边从不同的角度欣赏着美丽的落霞。

 

凝望着这天空,他想起了某幻给他发的那几张照片。那些图片当中,也有着他如今看到的远处海面上的一道白边,连接着海洋与他头顶的广阔天空。那条白边叫什么来着,他想,好像是,好像是海平线?

 

捏捏手中的贝壳,他思虑片刻,然后拿出手机,拨通了某幻的电话。

 

“歪?花绕北?”

 

电话很快就接通了,某幻的声音随之通过磁波、从不知何处的远方传来。

 

“某幻。”花少北叫了一声他的名字,莫名其妙地先笑了一笑,问,“海平线是啥玩意啊?我老文化沙漠了,给兄弟解释解释呗。”

 

“啊这,”对面某幻的声音顿了一顿,好像还清了清嗓子,“海平线啊。海平线——就是海面和天空相接的一条线呗。”

 

“啊?那不就是海和天亲嘴吗?”

 

“好家伙,北子哥老颜料桶了。”某幻惊呼一声,阴阳怪气地叫着,随后认真地解释,“他们没碰着嗷北子哥,那就是个错觉,海和天之间差了十万八千里呢。”

 

“我知道。”花少北抿抿唇,拿着手机的手指紧了紧,仰望着对面那条似乎在发光的白色的线,眼里荡漾着深蓝色的海洋,声音很是轻缓。

 

“但是,某幻……”

 

“嗯?”

 

“不管他们理论上是否可以见上一面——至少在我们看来,至少在我们的视野里,他们不就是与对方紧挨着的吗?”

 

-End-


评论(22)
热度(29)

©  | Powered by LOFTER